CF40：日本学者对中美贸易冲突的真实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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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中美贸易冲突升级以来，30多年前的日美贸易战在中国被越来越多地提及。人们希望从历史中找出当前的对策，希望中国能避免重蹈日本“失去的二十年”的覆辙。

自中美贸易冲突升级以来，30多年前的日美贸易战在中国被越来越多地提及。人们希望从历史中找出当前的对策，希望中国能避免重蹈日本“失去的二十年”的覆辙。只是历史从来不是简单的横向比较。日本的产业政策深刻影响了中国的相关政策思维，但近两年来中国开始的产业政策讨论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我们多年来对日本产业政策实践的误解。因此，从贸易战的角度来看，我们不能把自己埋在一堆旧纸里。

2018年6月7日至9日，中国金融四十论坛专家组访问日本，访问日本经济产业省等决策部门，与日本野村研究所共同举办第八届“中日金融圆桌研讨会”。近20位深入参与日美贸易谈判并长期致力于这一领域的日本官员和学者总结了日美贸易谈判的经验教训，并针对当前中美贸易摩擦提出了相关建议。中日金融圆桌研讨会的主要与会者有:

余永定cf40学术顾问，中国社会科学院院士

高善文cf40学术委员会委员，本质证券首席经济学家

关涛cf40高级研究员

哈纪明cf40高级研究员

张斌，cf40高级研究员

王海明cf40秘书长

金是日本国际事务研究所的访问学者

木下新科领导下的日本银行原则

上田是日本银行政策委员会的审议委员，也是东京大学的名誉教授

此外，参加研讨会的日本专家还包括:野村研究所主席研究员井上小川哲也；关，野村资本市场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野村证券研究所金融创新研究部主任沈；穆萨西诺大学教授林西娅·高洋；大阪经济大学教授高乔根；佳能全球战略研究所的研究大师冈崎九狮子。

▲cf40专家组和nri专家组进行财务圆桌讨论

▲cf40专家组和nri专家组进行财务圆桌讨论

▲cf40专家组会见了野村研究所所长本·陈武一行

贸易战的本质是一场政治角力

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摩擦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受朝鲜战争期间“铰链热潮”的影响，当时的日本纺织企业一方面销售了大量积压商品，另一方面进一步扩大了产量，导致战后产能过剩的局面。随后，日本纺织企业将注意力转向美国，开始以低价向美国出口大量纺织品，甚至“一元女式衬衫”事件也引起美国企业的不满，要求美国政府限制日本纺织品出口。

此后，随着日本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发展，美日贸易摩擦的焦点逐渐从轻化工业转移到钢铁、彩电、汽车、半导体等行业。在此期间，美国迫使日本签署了大量贸易协定，并不断限制日本各种产品的出口。

粗略地看一下，我们就可以理清美日贸易摩擦的一个非常清晰的发展脉络:

轻工业产品(初级阶段)→钢铁、彩电、汽车(升级)→半导体、金融、服务业、投资等。(全面爆发)

这一演变路径与特朗普政府目前增加中国影响力的努力非常相似。最明显的特点是，贸易摩擦逐渐扩大到一些涉及国家安全或战略意义的领域。随着敌对国家整体经济实力的增强，美国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强硬，冲突的焦点也上升到经济制度和商业习惯的层面。

美国对“中国制造2025”的指责可以看作是对上述路径的典型诠释。

早在2015年5月，中国就发布了《中国制造2025》，但直到三年后，美国才高度警惕。虽然背后的原因很复杂，但中国近年来在移动互联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领域的快速发展突破，无疑是令美国感到不安的一个重要因素，甚至出现了“苏联再次发射‘人造卫星’冲击”的说法。

"...全球工业领袖-包括美国公司-使中国可以实现全球市场的主导地位。”在《301调查报告》中，美国认为中国正在推行政府主导的产业政策(“中国制造2025”)，并描述了产业政策的目标，但没有提供任何证据证明这一指控。

在一些日本学者眼里，美国发动贸易战“没有证据，只是借口”，因为贸易战的实质是一场政治角力。

驳斥美国的借口并不难。“近年来，中国新经济的发展主要得益于私人企业英美烟草(bat)的自发创新，与政府领导关系不大。”一些日本专家建议中国应该向外界说明这件事。

但这并不意味着研究产业政策毫无意义。甚至在许多人认为是工业政策实践最成功的国家日本，一度将欧洲和美国远远抛在后面的半导体工业，也在某种程度上输给了工业政策，而不是贸易战。

尽管日本半导体的衰落始于1986年，当时美国和日本在1991年签署了第二份半导体协议，但日本仍然主导着dram市场，占全球dram市场的60%。从那以后，当时的国际贸易和工业部尝到了在记忆领域实施产业政策的甜头，随后启动了许多政府-产业项目。在国际贸易和工业部的合作下，日立和nec的dram业务于1999年合并，爱尔皮达存储器公司诞生了。2003年，Elpida将三菱电机的dram部门纳入旗下，成为日本唯一的dram制造商。然而，自那以后，该公司的业绩一直无法走出低谷，并于2012年宣布破产。

埃尔皮达的失败可以用哈佛大学教授阿奇昂和其他人的研究来解释。研究表明，当政府支持竞争激烈的行业时，产业政策对效率有正向影响，但当政府支持垄断行业时，产业政策对效率没有正向影响。在cf40专家组访日期间，许多日本学者建议中国在制定和实施产业政策时要谨慎。

▲cf40专家组会见了野村集团专家关一行

中兴事件或触发器

信息技术自由贸易的趋势被逆转了

美国曾声称对中兴通讯的制裁是一个孤立的事件，与贸易战无关，并拒绝了这一说法。然而，不管攻击中兴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一些日本学者担心这可能会导致信息技术自由贸易趋势的逆转。

信息技术协议为信息产业的自由贸易做出了贡献。Ita是wto成立后的重要谈判成果之一，它起源于1994年日本神户会议上正式启动的全球it产业谈判。当时，美国、日本、欧洲和加拿大(300179，诊断股)达成了一项默契，要求四方在2000年之前完全取消半导体、计算机、软件和通信设备等主要信息技术产品的关税。1995年，上述四方的信息技术产品进出口量超过了此类产品国际贸易的50%，因此四方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并于1996年向世贸组织提出了这一问题。1996年12月，在世贸组织第一次部长级会议上，由29个与会者在新加坡签署的《信息技术产品贸易部长级宣言》指出，“从1997年7月1日至2000年1月1日，信息技术产品的关税将逐步降低”，协议将在所有与会者的贸易额占世界信息技术产品贸易额90%以上时生效。

当时，29个原始签署国的信息技术产品总贸易额仅占全球it产品贸易额的83%，但未达到贸易份额的90%。随着签署国的增加，仅在1997年3月26日，占世界信息技术产品贸易量92.5%的40个参与者签署了《信息技术协定》，并承诺发达国家将在2000年1月1日取消信息技术产品，发展中国家将在2005年之前取消。至此，ita开始生效。

2015年，世贸组织成员再次达成协议，削减信息技术产品的关税。该协议是对原ita的更新，将在零关税货物清单中增加200多种货物，这些新增货物的年贸易额将达到1万亿美元。

很难想象今天我们是否可以随时随地用手机“接触整个世界”，如果It行业不能实现自由贸易，如果苹果不能以低成本在全球范围内找到最高效的零部件供应商，如果中兴通讯从此退出通信行业，我们是否可以等待5g技术在未来的应用。

“虽然这次中兴有自己的一面，但如果规范it产业及其贸易的政策理念从‘自由贸易’转变为‘安全保障’和‘地缘政治’，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信息技术的发展了吗？”一位日本学者在中日金融圆桌讨论会上提问，答案是沉默。

▲▲cf40专家组访问了日本经济产业省

在多边框架下解决贸易争端

对中国来说，在今天与美国的贸易谈判中，最有利的情况之一是建立了基于wto的多边贸易规则体系，美国的单边贸易保护行为将受到wto规则的约束。

中国必须坚持在多边框架下解决贸易争端，这是许多日本学者反复强调的一点，也是中美经济学家在2018年cf40-piie联合报告中达成的共识。事实上，这也是中国目前正在实施的解决战略。

从现实来看，中国遵守了世贸组织的大部分决议，包括在一些贸易冲突中做出的与中国利益相违背的决议。美国赢得了世贸组织与此相关的大部分诉讼。关于中国市场经济国家地位的分歧并没有影响世贸组织争端解决机制的有效性和基本公正性。更重要的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决议可以防止报复升级。

“从日本的经验来看，与美国的双边磋商很难取得好的结果。”一些日本学者回忆说，在双边谈判中，美国总是以安全问题威胁日本，迫使日本接受美国提出的单方面条款。直到世贸组织取代关贸总协定，日本才利用多边争端解决机制来解决日美之间的贸易摩擦和争端。1998年，在日美电影争端案中，日本在多边框架下解决日美贸易争端取得了第一次胜利。此后，日本政府对利用wto多边争端解决机制处理贸易摩擦和争端的信心大大增强，利用多边争端解决机制提出了许多申诉，其中大多数都获得了胜诉。

然而，中国在多边框架下解决贸易争端有着独特的优势，即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中间产品贸易国，与许多国家有着共同利益。中美之间的贸易战将在全球价值链中引发连锁反应。因此，中国可以争取更多的盟友，共同打击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

然而，由此产生的一个问题是，赢得盟友等于加强区域贸易安排吗？一些日本学者认为，自多哈回合谈判开始以来，区域贸易安排的兴起甚至打破了以世贸组织为代表的全球贸易体系，这是对全球贸易规则体系的一种损害，中国应在解决贸易争端的过程中避免这种损害。

本文摘自“中国金融四十论坛”。本文发布在平台/作者授权的金融网站上。请不要擅自转载。如果你对干货有意见或文章，你愿意为投资者提供最权威和专业的参考意见。无论你是权威专家、金融评论家还是智囊团，我们都欢迎你积极投稿，进入金融网站的著名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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