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俏：时代从来没有放弃我们 是我们在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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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往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说，“在社会进化中没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使它不可避免的，它是思想。”在大分化时代，指导理论和价值观尤为重要，而科学精神是先验思想形成的最重要前提。

2018年2月16日，又一个改革百日狗年到来了。

在过去的40年里，我们经历了中国改革开放的辉煌和伟大时代。由于思想解放释放出的迷人力量，我们目睹了人类历史上最令人震惊的经济奇迹:从1978年到2017年，一个人口超过13亿的国家的总经济产出增长了近35倍，占全球经济的比重。这一比例从微不足道的1.8%上升至2017年的14.8%；一个自150年前满清“洋务运动”以来一直在努力探索如何实现“工业化”的国家，屡遭失败和尝试，终于在40年的改革开放中取得了积极成果，建立了世界上最完整的工业体系，完成了伟大的中国工业革命；与此同时，中国的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从改革之初的不到200美元增加到9000多美元。我们目睹了世界上最大的中等收入阶层的崛起，他们的消费需求正引领着全球经济中心的倾斜和产业结构的变化...

在宏大的叙事下，它始终是无数个人的坚持和奋斗——在过去的40年里，我们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财富故事和商业传奇。经过40年的胜利进步和一个又一个商业奇迹，我们应该更冷静和冷静，唱响中国新商业文明的崛起和成熟。然而，在这些年的繁荣背后，我们越来越感到焦虑——焦虑发展得不够快，焦虑的思维跟不上变化，焦虑被新技术和新模式的颠覆所消除，甚至对朋友圈子里从未听过的新词感到焦虑，担心赶不上被称为“财富”的火车。我们多次被提醒，20年前中国a股市场市值最高的上市公司是长虹电气；那些对我们的时代有“洞察力”的精英们几乎是众口一词，这不断加剧我们的认知焦虑——未来来了！改变你的想法，改变跑道，打开你的大脑，否则你将被时代抛弃！

时代将把我们抛弃在什么位置？焦虑是我们这个时代的音调吗？的确，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变化和不确定的时代。新技术的影响、经济重心的倾斜、地缘政治的变化和反全球化不断改变着产品和服务的供给方和需求方。一个又一个行业结束了“黄金时代”，开始进入“白银时代”甚至“青铜时代”；此外，长期以来，我们只用了世界6%的水资源、9%的耕地和20%的人口来生产世界50%的钢铁、52%的铝和60%的水泥，消耗了世界近50%的能源。可能需要300年才能在另一个空集中在中国的时代发生的事情，都发生在不到40年的时间里。我们知道，这种严重依赖要素投入并由大量债务支撑的规模导向型发展模式是不可持续的，我们迫切需要找到一条新的发展道路……事实上，没有人能够逃脱母国和时代潮流的冲击和纠缠。但是我们应该对此感到焦虑吗？

德鲁克曾经说过:“没有什么比正确回答错误的问题更危险的了。”在一个新时代的开始，我们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每个人都普遍感到的焦虑，而在于一系列不断产生焦虑的误解，以及隐藏在我们背后的思维能力从未被培养的事实。我们没有随着经济的快速增长发展我们稀缺的科学精神。没有科学的理性精神，我们主动或被动地放弃独立思考的能力，在头脑中固化对“权威”和“每个人”的崇拜和依恋，放弃思想的自由，让一个又一个似是而非的泡沫引领我们对世界的认知，从而增加我们的焦虑。因此，面对各种即将到来的冲击，我们坚决寻找各种发泄途径——机构发泄、资源发泄、商业模式发泄、技术发泄，甚至是“废话”发泄，理所当然地把“短、平、快”的好处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建立关系、进行交易的能力相当于商业管理和商业理念，据此疯狂地跑来跑去、占有各种资源、寻租被视为中国式的商业法则；我们谈论大数据、人工智能、基因疗法、比特币、区块链和ico，并担心我们能否拿到技术“入场券”，但我们不知道，只有通过更系统、更努力的研究和独立思考，我们才能深入了解这些技术的底层结构和支持基础设施，然后判断它们可能的商业应用场景。没有科学的理性精神和质疑因果关系的观念，我们倾向于停留在各种各样的思维泡沫中，认为我们已经看到了这个时代的真面目，找到了人类进化的驱动力。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在过去的60年里，发展经济学家提供了大量的理论和经验证据来告诉我们经济和技术发展的科学规律。我们认识到，反映资本、劳动等要素效率的全要素生产率是促进经济增长的最重要因素。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来自技术创新和更有效的组织形式。我们知道技术和模式创新确实影响企业发展和经济增长的质量，但这个过程比我们想象的要长得多，也复杂得多。在过去的25年里，当生物技术、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引领高科技不断改变全球产业结构时，美国全要素生产率的年均增长率不到1%，远远低于1870年至1970年美国工业化和城市化期间实现的2%以上的年均增长率。

改革开放的前三十年，中国实现了年均4%以上的全要素生产率增长，这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中国人均gdp的爆炸式增长。然而，随着中国工业化进程的结束和高增长阶段的到来，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在过去六年中已经下降到年均2.3%。我们未来的经济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我们是否能够通过越来越有效的研发以及对企业家精神的激励和保护，进一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重塑中国经济的微观基础。我们必须去充分了解，直到我们的研发投资——占gdp的2%——绝对可观，但研发绩效却有了很大提高空室。我们的大规模研发(研究；发展，简称研发；d)它是发展而不是研究；我们的创新还专注于满足用户体验和提高效率。我们严重缺乏基于复杂技术和科学研究的创新。

由于缺乏科学的理性精神，我们渴望急功近利，我们的好奇心被钝化，我们对建立对人类世界、起源和普遍性的深刻理解不感兴趣。我们不愿意也无法专注于基础科学和基础支撑技术的研究，通过资本实现技术“拿来主义”。我们焦躁不安，寻找各种商业逻辑和商业机会，在各种不同质量的思维泡沫的引导下，这些商业逻辑和商业机会可以迅速变成“财富”，但我们缺乏一个更大的模式来思考真正促进人类进化的力量。历史一再告诉我们，人们之所以愿意相信并制造泡沫，是因为只有在泡沫中，他们才有机会在短期内赚取巨额利润。因此，在一个对财富的梦想主宰一切的时代，在各种各样的思维漏洞中，在大风过后的混乱中，我们感叹埃隆·马斯克和斯派克斯的奇迹，并为我们的生活担忧。这是我们愿意接受的时代音调吗？

120年前，在1898年的改革运动中，光绪皇帝颁布了诏书并进行政治改革。事实上，改革失败了。维新派虽然一事无成，但他们离开了国子监，在国学之外教授科学，开启了中国近代科学精神的启蒙和“赛先生”的发轫。从那时起，“遵循思想自由的原则，包容一切的意义”(蔡元培的话)，我们就致力于追求真理，容忍异议的科学精神，这种精神历久弥新。

在《通往奴役之路》中，哈耶克说，“在社会进化中没有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使它不可避免的，它是思想。”在大分化时代，指导理论和价值观尤为重要，而科学精神是先验思想形成的最重要前提。时代从未放弃我们，但我们正在放弃自己。120年后，我们再次出发，拥抱我们从未真正拥有的科学精神。

以过去为序，盛大的演出即将开始。你好，2018！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

2018年2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