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帆：我是怎么找到范家小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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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帆，北京大学汇丰银行经济学教授，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中心主任

1。

开会之前，张平原校长不知道我是谁。事实上，会后，他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他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像我这样的经济学教授会去参观他的学校:四川省广元市山区的贾凡小学？

在罗振宇2018-2019年新年演讲《时间之友》开始前，我跟张校长说我的新书《变数》会在新年演讲中发布，罗鹏会讲贾凡小学的故事。

张校长说:哦，我明白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罗鹏是谁，也不知道新年致辞是什么。他在心里想:为什么新书要在半夜发行？每个人都睡着了。给谁？他没有问我。

2019年1月1日清晨，张总裁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新年致辞。在这个新年演讲的最后部分，罗鹏也是蔡华运动的一部分，讲述了贾凡小学的故事:一群留守在山里的孩子是最幸福、最自信的孩子；像张校长这样的一批农村教师正试图化弊为利，使教育回归。

那天晚上，张校长根本睡不着。他的电话响个不停。凌晨三点，一名记者要求采访。

天亮后，广元市市长震惊了。他问广元教育局局长:发生了什么事？广元教育总监致电张校长:何帆是谁？罗振宇是谁？

正如张校长对新年讲话一无所知一样，我们在去小学之前对农村学校一无所知。

贾凡小学的孩子们正在塑料操场上踢足球

2.

很多人问我一个问题:你觉得贾凡小学怎么样？

说来话长。

第一条线索是由得到它的首席执行官说出的。2018年春节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据说他们家曾经有一个保姆。保姆的孩子在家乡上初中，然后去了寄宿学校。保姆展示了她手机里存储的寄宿学校的照片。虽然不像城市里的私立国际学校那样豪华，但这所农村寄宿学校的条件是明确的。当然，价格是明确的。学费是每年3万英镑。

你这么努力工作赚钱，为什么你愿意送你的孩子去这么贵的学校？

保姆说:当北京出去抓人的时候，我们的工资就会上涨。它每月增加3000元，一年超过30000元，刚好够支付孩子的学费。

我嘲笑它:聪明。

这个故事感动了我。我隐约觉得我们可能误解了农村教育。

何帆老师陪同贾凡小学的孩子们学习

3.

我问拓补华:你家的这个保姆是哪里人？如何找到这所学校？

托布华说:她可能来自四川。不，它可能来自湖北。或者贵州人。

她立刻把我扔进了海里。

我怎么能在大海捞针呢？我使用了几乎所有可用的资源。

我找到一个朋友，他在四川省教育厅临时值班，但他已经完成了临时任务，回到了上海。他把我介绍给四川省教育厅的几个同事，但他们对我提到的农村学校不知所措。我们拜访了甘肃省社会科学院的专家，他们来北京开会研究农村教育，但是他们说，甘肃的农村学校都很穷，真的没有你提到的那种学校。我们采访了东北师范大学研究农村教育的学者。他们说，即使有这样一所寄宿学校，留守儿童的教育问题没有父母也无法解决。我找到了我的母校河南实验中学，并请我的母校的老师帮我在河南找农村学校，但我找不到。

我几乎放弃了希望。

我飞了一次。隔壁的先生看了我一眼:你是何帆先生吗？我听过你的课。于是，我放下书，和他聊了起来。他无意中提到他在贵州有一个项目。我轻率地问他:你熟悉贵州的农村学校吗？他停顿了一下，没想到我会问他这个。巧合的是，他也想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他记得有人告诉他这件事，说这个人以前是一个承包商，但后来很难做生意，所以他去贵州办了一所私立学校。这很像托布华说的。寄宿学校每年收费2万英镑。2000名学生，每年4000万。支出约为2000万元，这仍然使教师的工资高于公立学校的教师。你一年可以赚2000万。社会地位也大不相同。他当承包商时被称为奸商，现在他是一名教育家。据说如果你想进他的学校，你需要市长的批准。

这位朋友问我:何老师，你认为这样的项目值得投资吗？

这是一个光明的未来。大约从四月开始，我们开始上路了。

我和我的团队去了贵州、福建、山东和广东，参观了不同的农村学校。我该怎么说呢？失望是大多数。例如，我们在贵州确实看到许多私立学校，但这些学校不是由承包商经营的，而且大多数是由原来的公立学校教师辞职创办的。虽然他们经营良好，利润丰厚，但我看到的是大班教学和军事化管理。一些农村学校会声称他们有创新，但我去看了。所谓的创新就是国学教育，比如背三字经。然而，这些调查也证实了我以前的一些猜想:越来越多的农村学校不再把入学率作为唯一的目标，开始重视培养孩子的生活能力和社会能力。我看到的农村学校和我小时候读过的完全不同。它们不再是土墙、黄土操场和室外“礼堂”。农村学校的硬件和软件有了很大的改进。

贾凡小学教室

4.

然而，我还是找不到我想要的故事。

真正的转折点是我们联系了21世纪教育学院。他们告诉我我们知道你想找的学校在哪里。我们称这些学校为小而美丽的学校。我们刚刚命名了五个小而美丽的种子学校。你想看看吗？

我当然知道。

令我惊讶的是，北京有一所又小又漂亮的种子学校。这是北京房山区的普瓦小学，大致在杜诗，北京郊区的一个著名景点。

6月4日清晨，我乘出租车从市区来到房山。进入山区后，漫长的山路似乎没有尽头。我盯着手机的gps导航。一天结束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对司机说，等等，我下去买瓶水。我担心如果山里没有活水，我最终也不会渴死。

事实证明，我太聪明了。我看到的普瓦小学的硬件比城里的旧公立学校要好。学校教师有硕士学位，他们的工资高于城市教师。报告操场上的表演，有四个大的液晶显示屏，制作电影的摇臂，摄影师不能等待超过客人。学校领导和老师们穿着胸前带有党徽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学生制服干净整洁。

我们还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农村教育倡导者，比如北京大学附属中学的前校长渐康。这项调查仍然没有让我相信普瓦小学有很多有趣的创新，这些孩子真的是留守儿童。当他们看到老师的时候，他们都是落落大方，有说有笑。然而，我发现孩子们在课堂上仍然很僵硬，在报告他们的项目时，也提到了荣格。这是意外发现的。事实上，老师帮助他们写台词。虽然在美国和中国仍然有缺点，但当我从普瓦小学出来时，我知道这个话题是有希望的。

我要找的学校必须存在。我们只是还不知道它在哪里。

张校长和何老师看孩子们玩滚轴游戏

5.

我的研究助理兴奋地告诉我:何老师，我找到了，我真的找到了。

根据21世纪教育学院提供的线索，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到四川广元。广元有两所“小而美”的种子学校。他们先去看了一个，条件比较好，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感觉到。很多人在微信群里给我发“现场报道”，同时抱怨:为什么孩子们一上台就自动变成背诵？第二天，他们去了贾凡小学。很多人抑制不住自己的快乐:贾凡小学不一样，何老师，你一定要来看看。

当时我的行程还包括:去新疆看飞行无人机，去北戴河看安纳亚社区重建，去欧洲开会讨论全球贸易保护主义的对策。我想早点去贾凡小学。张校长告诉我的助手让何老师晚一点回来。现在山里有洪水，他还在修路。他来的时候进不了山。这是在九月初，我们特别选择了开学的时间。

我在贾凡小学前后花了五天的时间，和老师聊天，和孩子们玩耍，和村里的村民们搭起一个门阵，参观学生的家，和校长一起爬山，带孩子们去河边游泳。

我告诉张校长，如果我能请一些孩子带我参观这个村庄，看看他们当时是如何进行农村调查的。贾凡小学曾经要求孩子们在村子里找一口老井。这口老井的村民不知道它在哪里，只有几个老人能找到它。那时候，一个知青跳井自杀了。村子感到不走运，就把井填满了。当然，孩子们发现他们现在使用自来水，而且他们不需要水井。

罗鹏的新年致辞谈到了贾凡小学，给观众拍了一些照片，是这三个小女孩带我去找井的时候拍的。

我们回到学校才知道，因为这三个小女孩带我去了村子，整个班级的课程都要调整。这个班有六个学生，我一次带走了一半。

贾凡小学所在的村庄

6.

一名记者不相信。她说，我在农村教了几个月书，但你只呆了几天。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看到真相？

如果你在三天内看不到真相，那么三个月后你还是看不到真相。

当然，三个月后你会看到更多的真相。在贾凡小学的那些日子里，我没有发现任何令人担忧的事情。

我最担心的是，贾凡小学当然可以培养孩子的阳光和自信，但如果他们到其他学校去读中学，那么“儿童社区”就变了，我们如何确保这些孩子仍然乐观积极呢？

我也看到了农村地区的衰落:如果我们不建设农村小学，就不可能重建农村社区。

我也感受到了张校长的焦虑:他担心农村小学不能留住教师。感情不能当食物吃。

我也看到了很多读者的留言，他们提出了很多问题。比如，农村孩子放弃高考真的是一件好事吗？社会阶层的分化越来越严重。你怎么能认为农村孩子的生活道路更广阔呢？父母不在孩子身边真的对他们的成长没有负面影响吗？这个城市的著名学校和国际学校不能进行你提到的教育创新吗？

谢谢你的提问。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将在我的课程“何帆报告”中做一顿特别的饭。

何帆老师在贾凡小学与孩子们互动

7.

然而，这篇文章不是关于教育的，而只是花絮。

本文告诉你，在罗鹏新年演讲这个看似得心应手的例子背后，我们的团队花了六个月的时间，跑到六个省，采访了近百名专家、教师、家长和孩子，向四面八方发起攻击，向四面八方寻求帮助，不断修正自己的预设框架，不断颠覆自己原有的认知，不断润色自己的叙事模式，最终为你找到了一颗明珠和一条清晰的溪流。

贾凡小学是农村学校中的一条明显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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