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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NDRC)启动了户籍制度改革。什么是改革理念,供给方和需求方?本文从人口红利的角度给出了一些解释。

作者:余韶,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主任

2019年3月24日,中国发展论坛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芳华厅举行“新全球经济格局下的中美关系”对话。美国前财政部长、总统经济顾问劳伦斯·萨默斯应邀发表主旨演讲。他回忆说:“我第一次来中国是在40年前。我在上海的大街上踱步,路上基本上没有车。当时,为了打电话到我的美国家,我不得不去邮局,等了几个小时才接到一个质量很差的电话。40年后,看看我们的变化有多大!”40年前,深圳还是一个小渔村;三十年前,上海的浦东还是一片农田。如今,它们都已成为中国乃至全世界的经济、金融或科技创新中心。21世纪初,中国在世界gdp中的份额只有3%,但现在已经达到了15%。所有这些都归功于40年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增长。

邵宇:激辩供给与需求 兼谈户籍制度改革的思路

一、增长和贫困

一个略带悲剧色彩的现实是,一个人的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或她的家庭背景,这一现象似乎经常被强调。因此,像“在冰冷的门里很难生出高贵的孩子”这样的话总能引起越来越多的人的共鸣和痛苦。

然而,一个被忽视的事实是,一个人的成就(目前,“成就”被理解为收入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或她的民族背景(出生地)。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的教授丹尼·罗德里克(Dani rodric)总是在第一堂课上问学生,他们是想在穷国变富,还是想在富国变穷,以检验他们对全球不平等的直觉。其中,“富国”被定义为所有国家人均收入的前5%,而“穷国”是后5%。因此,“富人”和“穷人”指的是一个国家财富分配的顶层和底层5%。此外,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只考虑消费水平,而不考虑政治、精神和文化需求。调查结果显示,大多数学生想在穷国变富,但事实是,富国穷人的平均收入是穷国富人的五倍。

邵宇:激辩供给与需求 兼谈户籍制度改革的思路

虽然这是罗德里克教授在2000年的一篇文章中计算的数字,但从过去20年全球贫富两极分化的趋势来看,穷国和富国之间的收入差距仍在扩大(图1),如果再考虑财产收入,这一差距将变得更加显著。

因此,一个人的经济财富首先取决于他的出生地,其次取决于他在国家内部收入分配格局中的地位。全球不平等的主要根源在于国家之间的不平等,而不是国家内部的不平等。此外,这种不平等仍在加剧,穷国越穷,富国越富。罗德里克教授想解释全球化并没有消除不平等,而是加剧了不平等。然而,我们也可以从这个故事中看到经济增长对消除贫困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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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见证人,因为我们都见证了中国40年的改革开放。1978年,中国人均gdp为385元,40年后,2018年为64644元。在40年里,它增加了167倍。与此同时,中国的贫困人口数量也从1978年的7.7亿下降到了2018年的3000万。根据世界银行的统计,每日消费低于1.9美元(2011年购买力平价)的穷人比例也从1990年的66.2%下降到0.7%。

经济增长对于消除贫困的重要性是至关重要的,对于追求经济增长目标的国家来说也是具有道德意义的。大量的实证研究也表明(ravallion chen,1997;一般来说,总体经济增长比财富再分配更能使穷人摆脱贫困。这已经是经济学的共识。

第二,增长和分配

在计划经济时代的中国,贫富的结果是普遍贫困。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缩小了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扩大了与贫穷国家的差距,但与此同时,中国的贫富两极分化日益严重。

以国家统计局的值为例,从基尼系数来衡量居民收入分配,中国1978年的值为0.18,2018年的值为0.47,这一时期的最高值为0.49,出现在2008年和2009年。西南财经大学李赣教授2010年的计算值是0.61。如果考虑到财产性收入的基尼系数,分配的不均衡将会更加严重。

中国的不均衡分布体现在城乡不均衡分布和东、中、西部不均衡分布。分配的不平衡是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提到的“不平衡”的主要内容,因此被认为是中国当前和未来经济发展矛盾的主要方面。然而,在“失衡”之前,我们必须解决与增长密切相关的“不足”问题。因为,“没有经验证据表明,在中等收入阶段,当经济增长停滞时,收入分配能够得到改善。”相反,在经济增长和收入增长停滞的情况下,收入差距往往会进一步恶化”(蔡芳,2014)。经济增长本身是缓解收入分配差距扩大的条件。要解决不平衡的问题,我们应该从解决不足入手。增长是第一位的,而分配是第二位的。颠倒顺序将增加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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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如何将增长和分配结合起来呢?根据作者的理解,这不是一个不能吃蛋糕的问题。中国当前供给方结构改革的核心理念是从供给方入手,缓解需求方和分配方之间的矛盾,这可以在户籍制度和土地制度改革等一系列政策中得到体现。

具体来说,供给方挑战的一个表现是人口红利的消失以及由此产生的资本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同时,人力资本和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很难填补这一缺口,这必然表明潜在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在不断下降。如图2所示,刘易斯拐点出现在2004年的中国(蔡芳,2014),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供给从无限变为短缺。今年,广东出现了农民工短缺,这已成为常态。普通工人的工资开始迅速上升,经济增长从刘易斯的二元发展模式转变为新古典增长模式。然后,在2010年,以15-64岁人口为代表的工作年龄人口的绝对数量开始下降,人口抚养比率开始上升,人口红利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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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是一次需求方冲击,但它开启了中国gdp增长趋势下行的“周期”。因此,有人认为中国经济的下行趋势本质上是需求侧的,是由有效需求不足造成的。因此,该政策的目标是恢复需求,比如利用人民币贬值刺激出口,或者扩大信贷以刺激资本形成。过去10年信贷和影子银行的扩张,以及大量货币的创造,证明了中国经济的问题不在需求方面,而仅在需求方面。因此,要解决需求方面的问题,应该从供给方面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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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理解这背后的逻辑?

如前所述,分配不均是制约需求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正是制度障碍导致的供给不足导致了这种失衡。

从劳动力供给的角度,和王(2018)认为,在导致gdp下降趋势的诸多制度障碍中,人口流动的累积效应是此次经济增长放缓的“非常重要”原因之一。华利和张树明(2004)得出结论,如果以户籍制度为代表的劳动力迁移的制度障碍被消除,现有的收入不平等将完全消失。蔡芳(2011年)也认识到户籍制度改革对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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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社会保障制度不完善、农村土地流转制度的制约、与户籍制度挂钩导致的公共服务分配不平等等一系列制度障碍都是城乡收入差距拉大的原因,城乡收入差距对我国收入差距的贡献率高达40%-60%(万光华,2007)。这些制度障碍增加了农民在城市的工作和生活成本,减少了农民从农村地区退出的好处。因此,近7000万人“错过了城市化”(,王,,2018)滞留在农村地区,未来也不可能再“城市化”;城市化率与经济发展阶段不匹配;城市劳动力短缺;以及制造业全球竞争力的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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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新时期中国改革的第一步必须从新制度入手,逐步消除劳动力自由迁移和定居的障碍。

4月8日,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发布文件,积极推进城镇就业农民工的安置,继续加大户籍制度改革力度。在此前取消常住人口不足100万的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定居限制的基础上,常住人口在100万至300万的城市地区的二类大城市应完全取消定居限制;常住人口300-500万的I型大城市应全面放开和放宽定居条件,完全取消对重点人群的定居限制。基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这一措施对于缓解人口红利的消失和不均衡分配具有重要的积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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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户籍制度改革的供给面效应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挥出来,而在短期内,它对房地产需求的拉动作用将更加明显,这实际上会对供给面产生反作用。

笔者的一个基本观点是,房价上涨与劳动力供给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目标相违背,大量的学术研究支持这一结论。图3摘自复旦大学经济学院王教授的一篇文章(留言簿|王:中国货币政策为什么失败?——基于杠杆周期的解释),我们可以看到房价与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负相关关系。道理很简单,房价上涨对房屋所有者有利,他们是城市的存量劳动力。然而,房价上涨不利于城市新增劳动力,他们是政策应该关注的群体。房价上涨将增加潜在新工人的生活成本,这将不可避免地成为阻碍他们流向城市的一个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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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关键问题是户籍制度改革能否与坚持“无房无房”相结合。综合起来,户籍制度改革可以发挥其供给面效应。否则,它只能是需求方的炒作。结果取决于相关的支持政策。

三.增长与失业

在凯恩斯之前,没有宏观经济学,也没有经济学家关注失业问题,因为在古典经济学中,任何失业都是暂时的,完全弹性的工资会使失业率总是收敛到自然失业率。然而,1929年至1933年的大萧条所造成的长期失业使经济学家们开始关注经济周期和失业问题。

阿瑟·奥肯(Arthur okun,1928-1980)于1968年被任命为约翰逊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他是第一个建立经济增长和失业之间经验关系的人。这种经验关系被称为“奥肯定律”,它被简化为“经济增长和失业率之间的反比关系”,但这种简化远远不能令人满意。

严格地说,奥肯定律中的经济增长是相对于潜在增长率的,所以它指的是产出缺口,而失业率也是相对于自然失业率的,即就业缺口,它代表了周期性失业的规模。因此,最初的“奥肯定律”意味着当实际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比潜在国内生产总值低2%时,失业率比自然失业率高1%,产出缺口与就业缺口之比为2:1。当然,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历史时期,这一比例会有所不同,但这种反比关系已经被大量的经验证据所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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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简单的理解,每当失业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时,它总是被视为通过刺激需求政策来促进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灵丹妙药”。那么,为何美国的经济增长率只有中国的1/3至1/2,但失业率却与中国相若,有时甚至低于中国呢?为什么中国的gdp增长率在下降,而失业率却没有明显的上升趋势?

这是因为目前中国经济增长的下降趋势与其潜在的下降趋势是一致的。从图2中还可以看出,2016-2019年中国gdp潜在增长率为6.2%,这与实际情况和政策目标是一致的。因此,只要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与潜在增长率一致,使产出缺口为零,就不会有周期性失业问题。相反,如果用需求政策刺激国内生产总值,使其超过潜在增长率,导致劳动力市场过度繁荣,实际失业率低于自然失业率,出现本应在学校接受教育的未成年人提前进入工作场所的现象,透支的将是未来人力资本的积累,损失的将是长期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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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结论

亚当·斯密在1776年发表的开创性著作《关于国家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提出了什么决定一个国家财富的问题。因此,纽约大学教授威廉·伊势(William Ise Park Jung Su,2016)说:“自经济学家这个职业以来,寻求经济增长和发展的理论一直困扰着我们。”诺贝尔奖获得者罗伯特·卢卡斯(1988)也说过:“一旦(经济学家)开始考虑经济增长,他们就没有时间去关心了。”这表明探索经济增长的奥秘是经济学家职业存在的“合法性”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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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认为,中国经济增长下降的原因是供给面在本质上占主导地位,但它是通过需求面表现出来的。解决办法是供应方的结构改革,但供应方改革的重点是供应方与分配方和需求方的“新体系”。

2018年,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为9630美元,比世界银行12736美元的高收入标准低了近3000美元。从目前的趋势来看,中国将在2022年左右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没有系统性风险。剩余期限不到五年,因此需求方政策不应再是主导政策。这是因为由供应方决定的潜在增长率是中国能否长期保持高收入国家行列的最终答案。

用萨伊的话说,“仅仅鼓励消费对企业来说是没有好处的,因为困难不在于刺激消费的愿望,而在于提供消费的手段。”我们已经看到,只有生产才能提供这些手段。因此,鼓励生产是明智的政策,而鼓励消费是不明智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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