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益平：金融抑制已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影响

本篇文章3077字，读完约8分钟

中国金融体系的显著特征是“重规模轻机制”。金融体系很大，但市场机制的作用很小。

现任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教授，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编者按:2018年1月18日下午，北京大学第132国家发展研究院。论坛在北京大学朗润园成功举办。中国人民大学副校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教授、光大证券(601788)资产管理公司首席经济学家博士、中国金融40论坛高级研究员张斌博士、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教授等。深入探讨了去杠杆化战略和影子银行的整顿措施，分析了近年来金融政策的得失，并就金融如何支持实体经济提出了政策建议。

本文作者是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主任黄教授。

一，中国的金融抑制现象

中国金融体系的显著特征是“重规模轻机制”。金融体系很大，但市场机制的作用很小。如果我们对中国的金融体系进行横向的国际比较，我们会发现两个突出的特点。首先，银行在整个金融体系中占有很高的比例；第二，中国的金融抑制水平，即政府干预金融体系的程度，位居世界前列。经过40年的金融改革，中国的金融抑制仍然非常严重。

二、金融体系现状的原因

中国的金融抑制如此严重，有其独特的政策和历史原因。在改革开放初期，中国采取了双轨改革战略，在国有企业和私营企业之间、计划和市场之间实施。双轨体制改革的目的之一是保护国有企业，支持非国有企业的发展，并在过渡时期保持经济和政治稳定。

然而，相比之下，国有企业的效率不如私营企业。为了保证国有企业的可持续生存和发展，有必要获得一定的外部支持。据说最直接的外部支持是政府补贴，但改革开始后，财政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逐年下降，从1978年的36%下降到1996年的11%。没有办法，政府只能通过扭曲要素市场来变相补贴国有企业。这导致了改革时期不对称的市场化改革现象，即产品市场完全自由化，但要素市场普遍扭曲。金融部门要素市场扭曲的具体表现是降低正规部门的利率，在资金配置上偏向国有企业。这实际上是变相的补贴。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40年来金融改革和发展的特点是“重规模轻机制”。虽然金融业规模庞大，但市场导向机制的作用很小，政府持续而广泛地干预市场。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金融(尤其是利率)有一个双轨系统。正规金融部门保持低利率，更青睐国有企业。因此，快速发展的非国有企业的金融需求无法得到满足，系统外的非正式金融体系，如私人借贷、影子银行和互联网金融将不可避免地衍生出来。因此，有两套利率，即正式市场利率和非正式市场利率，它们在利率上表现出很大的差异。

在当今中国经济中，禁止性金融政策明显歧视私营企业，导致两种后果。首先，民营企业确实面临融资难和融资贵的问题，但这两个问题应该分开讨论。对大多数企业来说，如果他们能从正规金融部门获得资金，那就不贵。但这真的很难，所以大多数私营企业不得不去非正规市场融资，这非常昂贵。正规部门的利率越低，私营企业筹集资金就越困难，非正规部门的利率就越高。其次，非正规金融实际上是压制性金融政策的产物。许多企业和家庭无法从正规金融部门获得适当的金融服务，这导致了私人借贷、影子银行甚至金融技术等“非正规金融部门”。事实是，这些金融交易是有风险的，因为它们没有得到很好的监管。然而，它们的形成和发展是由政策扭曲造成的，这也是实体经济发展的需要。

第三，金融政策已不能满足当今经济发展的需要

总的来说，在过去的40年里，稳健的金融抑制政策多年来没有阻碍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和金融稳定。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年均增长9%，金融体系相对稳定，没有发生任何重大金融危机。实证研究表明，在改革初期，金融抑制对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有积极的影响，因为此时市场机制和监管机制还不完善。如果政府控制在短时间内完全放开，风险将很容易发生，金融不确定性将增加。此外，在这一发展阶段，由政府控制的银行主导的金融体系能够适应实体经济的发展需要，并能迅速将存款转化为投资，成为支持经济增长的力量。

然而，研究也表明，在改革后期，抑制性金融政策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更加明显。今天，中国正面临着这个问题，现有的金融体系难以满足家庭、企业和政府的新需求。首先，对于家庭部门来说，普通人(603883，医疗单位)对资产收入的需求还没有得到正规市场的满足。由于银行存款的回报率太低，许多普通人选择贷款进行投资。然而，大量资金不是投资于资本市场的正规部门，而是投资于影子银行。资本市场应该反思为什么它不能吸引居民资金来扩大正规市场。第二，对于企业部门，随着中国经济转型，未来的增长点是高成本、高附加值、高技术的服务业，这是创新驱动的，对资本市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过去，大规模增长依赖银行来满足融资需求。然而，银行无法解决大量创新型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第三，对于政府来说，许多地方政府面临着“后门被堵，前门不开”的困难，无法从正规资本市场筹集资金，不得不加强税收征管。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为地方政府打开正规融资渠道的大门。

私营企业“筹集资金困难且昂贵”，因为正式制度降低了利率，从而降低了真正能够满足的融资需求。得不到贷款的私营企业只能进入非正规市场，从而提高了非正规金融市场的利率。正式市场的利率越低，非正式市场的利率就越高。民间借贷、影子银行和互联网金融都是变相的利率市场化。

四.政策建议

第一，结束“双轨体制”改革战略。双轨制，特别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的双轨制，最初是作为一种改革战略，以确保经济转型的平稳过渡，避免休克疗法造成的严重经济和社会问题。虽然它在改革初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但却阻碍了当前的经济发展。“双轨制度”不应成为一个长期制度，而只是一个过渡战略。是时候考虑结束“双轨制度”了。

第二，金融政策应尊重金融法，减少行政思维，促进以市场为导向的定价和配置。良好的金融政策可以使金融机构的业务可持续发展。如果一项政策阻碍了金融机构进行市场化的资本定价和配置，并强制执行行政命令，它将无法逃脱金融法律的惩罚。政策性金融和商业性金融应该分开，政策性金融应该由财政支付。

第三，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鼓励各种金融模式创新，支持实体经济发展。影子银行和金融技术等非正规金融部门的出现满足了实体经济的供需需求，实际上支持了小微企业和私营企业。全面的监管覆盖是必要的，但监管政策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也应予以考虑，不应为了控制金融风险而造成更大的金融风险。

第四，拥抱新技术，利用线下软信息和网上大数据改善民营企业融资服务。传统银行不愿开展业务，因为小微企业很难自然控制风险。然而，南方的许多中小型银行正在进行新的尝试。在向小微企业贷款时，他们更注重线下的软信息，如借款人的特征，而不是财务信息和抵押资产。这项业务非常成功。网上大数据可以借用互联网平台，突破“难以获得客户”和“难以控制风险”的障碍，为大量小微企业和低收入人群服务。中国院校在这两个方面都取得了很好的成功经验，值得推广。

第五，改革金融监管体制，加强政策协调，保持不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的底线。已成立的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应积极协调各部门的监管政策和努力，有效控制风险，防止监管共振。

本文由平台/作者授权的金融网站发布。请不要擅自转载。如果你对干货有意见或文章，你愿意为投资者提供最权威和专业的参考意见。无论你是权威专家、金融评论家还是智囊团，我们都欢迎你积极投稿，进入金融网站的著名栏目。
电子邮件地址:mingjia @ jrj，电话号码:010-83363000-3477。期待您的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