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帆：向2019正确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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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将会有一场新的技术革命，我们处在这个巨大变革的哪个阶段？技术将如何颠覆我们的生活？

作者:何帆，北京大学汇丰银行经济学教授，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中心主任

你好，我是何帆。

2018年，我做了一件我从未想过的大事。我为自己安排了一个长期计划。我将花30年时间每年写一份报告和一本书来记录中国从2019年到2049年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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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发布了这个30年计划后，许多朋友向我表达了他们的担忧。在2019年的前两个月，我发现我被问到最多的问题是:

如果将会有一场新的技术革命，我们处在这个巨大变革的哪个阶段？技术将如何颠覆我们的生活？

你一定也在想这件事。如果我们回顾30年，我们肯定会遇到一场大规模的新技术革命。这场技术革命的主导力量可能包括人工智能、机器人(300024，诊断单元)、物流网络和生物技术，也可能包括一些我们还没有看到并将在未来诞生的新技术。这场技术革命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可能与工业革命同等重要。

与这场技术革命带来的巨大变革相比，许多其他因素，如宏观经济政策是放松还是收紧，股市是涨还是跌，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从这个角度来看，在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的技术消费和应用市场，技术变革的确是今年最值得关注的事情。

然而，我们的肉眼能看到技术变革吗？不完全是。

我刚试过。今年一月，我去了美国拉斯维加斯，看了消费电子展。这次展览汇集了世界上最新的电子消费品。人们认为有许多新的东西会让我大开眼界，但真正让我震惊的东西并不多。我见过电动汽车、智能家用电器和折叠式屏幕，我在其他地方也见过。我也见过猫脸识别和飞车。这些东西真的有市场需求吗？我对此表示怀疑。

猜猜我在消费电子展上最感兴趣的公司是哪家？是柯达。

我去看了新技术，但我看到了一个我认为已经像渡渡鸟一样灭绝的企业。柯达依然健在，可以参加消费电子展。他还自信地告诉你，我们会带回一些你熟悉的东西。你看，技术变革并没有淘汰我们认为会被淘汰的球员。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去错地方了？回国后，我去了深圳，参观了华为。人人都说5g将带来一场革命，华为在5g领域绝对是世界第一梯队。4g问世后，他们开始大力投资5g的研发。

到目前为止，华为的5g技术处于领先地位。我和华为工程师谈过话，参观了他们的展厅，但不幸的是，他们并没有感到震惊。那么，为什么我们真的处于新技术的前沿，或者我们并不感到惊讶？

答案是，虽然技术已经开发出来，但应用场景仍然很遥远。华为负责搭建舞台，但他们不知道谁将演唱。作为像我这样的普通观众，我不可能观看空摇摆的舞台，这让我兴奋不已。

让我们从另一个角度试试。如果你真的想看直播5g，请不要参加那些高科技论坛，请跟我到山东济宁。我刚从济宁回来，去那里看了一家企业，负责安装5g基站。在这里，你可以真正看到5g是如何着陆的。

事实上，它并不神秘。安装人员告诉我，这项工作类似于安装电热水器。站在新建成的5g大楼前，我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方面，我真的看到了5g，甚至感觉到了5g。另一方面，不幸的是，我们只能看它，却不能用它。由于5g手机还没有问世，5g的应用标准还没有完全确定，5g的应用场景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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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你可能会问，如果无法凭直觉感知技术变革，我如何才能给我的朋友一个满意的答案，但他们必须回答自己的问题。

我们处于技术革命的哪个阶段，技术将如何颠覆我们的生活？

有一种方法，这种方法不是猜测未来，而是回顾历史。我也会教你这个方法。著名经济学家克鲁格曼曾经说过，经济学家只有一个样本，那就是历史。

他完全正确。要了解未来30年，首先要回顾过去300年，也就是说，要回顾过去300年工业革命的历史。为什么？因为工业革命与新技术革命最为相似。工业革命的历史将揭示未来新一轮技术革命的一些线索。

让我简单总结一下工业革命的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技术是一个缓慢的变量，所以不要担心，学会耐心等待。第二个特点是技术是革命性的，所以不要粗心，你所熟悉的一切最终都会被技术所改变。第三个特点是，技术是一个接线板，所以不要害羞，你应该迅速插入你的充电器。

好，让我告诉你第一个特征:技术是一个缓慢的变量。我们习惯于认为新技术正在迅速传播，尤其是革命性的技术变革，它将迅速颠覆旧技术。这种观点是错误的。

事实上，技术变革越是革命性，充分发挥杠杆潜力所需的时间就越长。经济史学家大卫·罗默(David Romer)对工业革命的研究表明，一项技术的开发和大规模生产需要25至30年，从大规模生产到产能达到顶峰需要25至30年。这背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技术进步越显著，需要改变的支持系统就越多。

让我们给你举个例子。电力是一项革命性的技术，但电气化已经酝酿了至少50年。在这个过程中，建造新工厂、将电线拉进车间、进入新的装配线、培训装配线上的工人、培训能修理机器的工人以及培训能管理这些工人的经理都需要时间。传播重大技术进步至少需要两代人的时间。知道了这一点，它给了我们什么启示？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在新技术革命到来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去理解它。所以，不要害怕错过新技术，你需要担心的是你是否真的了解新技术。如果你想了解这项新技术，你应该跳出技术的小圈子，从更广泛的应用场景来看技术的渗透。工程师很可能无法理解技术，但历史学家可以。

完成了第一个特征后，我接着说第二个特征:技术是革命性的。如果我们看看工业革命，我们会发现一个现象:它越早越动荡，越晚越普遍。也就是说，在工业革命初期，人们对新技术充满恐惧和排斥。如果你想想当时想要摧毁机器的勒德分子，那是发生在19世纪初。更不用说随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

到了20世纪中叶，当工业革命的所有成就进入普通人的家庭，创造了我们现在已经习惯的现代生活时，人们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不满，开始安心享受技术进步带来的便利。然而，你不能因为20世纪的繁荣和稳定而忘记19世纪的喧嚣和不满。在19世纪，由技术进步引起的贫富两极分化一直是工业化国家最关心的社会问题之一。

19世纪是什么样的时代？那是一个动荡的时代。让我们看看背后的原因。这是因为工业革命摧毁了传统的生活方式。农民过去在田里工作，当他们到达田里时，他们有最后的发言权。现在他们不得不在工厂工作，当他们去工作和离开工作时，资本家有最终的发言权。孩子们过去常常到处跑，但现在他们都不得不背着书包送他们去学校，这是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变化。

我再告诉你一次，如果你是第一个掌握技术的工人，你的命运将是最悲惨的。在19世纪中期之前，技术工人的工资没有增加。这听起来很奇怪，难道稀缺不被重视吗？实际上，一点也不奇怪。想想看，如果你是第一个能操作纺织机的熟练工人，你会发现工厂里只有纺织机，只有资本家才有工厂。因此，你必须依靠资本，所以没有什么可谈的。

你的情况什么时候会好转？只有当所有的纺织厂都使用机器时，你才能为你的技能找到更广阔的市场，你才能在与资本家谈判时更有信心，这已经过去了一代人的时间。

这段历史告诉我们，当新技术革命到来时，许多旧系统将被摧毁。你有没有想过，随着新技术的到来，我们现在的工作、教育、甚至家庭和休闲都会发生变化？无论你在哪个行业或城市，你都会受到影响。你准备好了吗？

我谈到的第二个特点是给你一个警钟。接下来，我将讨论第三个特性，它告诉您该做什么。第三个特点是技术是一个接线板。

什么意思?不要寻找最酷和最聪明的技术，寻找那些最终会变得平庸和无聊的技术。真正带来革命的技术最终会变得平庸。让我以电为例。

发明电灯的爱迪生喜欢邀请许多政要到他的工厂来，那里安装了数千盏灯。当爱迪生拉下开关时，哇，所有的灯都立刻亮了，这让人们很震惊。你应该知道那时煤油灯必须一盏一盏点燃。现在有人对电灯感到惊讶吗？让我给你另一个例子。当铁路第一次出现时，无数人都很兴奋。

想想看，在广阔的田野里，突然一个咆哮的钢铁怪物走了过来，它比一匹马还快，冒着白烟。它非常吸引人。现在有人对坐火车感到兴奋吗？再想想，这些无聊而平庸的技术变成了什么？它们变成了基础设施。电灯、电网、铁路和高速公路都已成为基础设施。

因此，不要对光感到惊讶，而是要看得更远，看看电力成为基础设施后会发生什么。您应该记住，现在的新技术将成为未来的新基础设施。未来，阿里巴巴和腾讯将变得更像水务公司或电力公司。

这说明了什么？给你的启示是:你不必怀疑你的行业是否是一个新行业。一旦新的技术革命到来，不管是哪个行业，它肯定会感受到冲击。

如果这不是一个新行业，那就更好了，因为你面临的决定是:别人已经为你修路了。你想要的是如何使用这些道路和去哪里。去几天？装运的是什么货物？因此，请把新技术革命想象成一个接线板。你必须考虑的是如何将你自己的行业接入这个接线板。

谈完技术革命的这三个特点后，你一定会豁然开朗。我要告诉我的朋友们:我们现在大致相当于工业革命的开始，也就是说，大约是珍妮纺织机出现的时候，但是火车和汽车没有出现。真正令人兴奋的变化还在后面。别担心，你不会错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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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会告诉我的朋友们:我会从不同的角度改变你们的问题。我们很难找到许多问题的答案，因为我们问的方式不对。

例如，有些人喜欢问，中国的制造业有竞争力吗？你知道，一些地方政府领导真的问我:如果我们想升级我们的产业，我们应该发展高端服务业，把制造业的比重降低到一定的水平吗？他们说:我们能把它定在30%吗？绝对不是。为什么？因为提问的方式是错误的。

事实上，制造业和服务业之间的界限已经模糊。苹果是制造企业还是服务企业？同样，小米是制造企业还是服务企业？制造业将与我们在工业时代想象的大规模标准化制造业大不相同。Ibm在国外，海尔和格力在中国不再是传统的制造业。在服务业中，以生产者为导向的服务业与以消费者为导向的服务业有很大的不同，它们与制造业密不可分。

例如，我们经常听到这样一句话，中国经济是如何从虚拟走向现实的？这个问题也是有争议的。很难准确定义什么是实体经济，什么是虚拟经济。研究和开发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产品的企业实际上是在做实体经济，而那些生产像全健这样的保健品的企业实际上是在玩虚拟，这甚至比我们所说的虚拟经济更欺骗人。

未来，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区别将更加模糊。如果你告诉传统农业社会的农民，将来不会有很多人务农，会有一个行业叫房地产，很多人会从事一个他想不到的职业叫房地产经纪人。

同样，让我们现在想象未来世界将会出现什么新的行业和职业，而我们也是一样的盲目。我们不妨从一句谚语中了解到，有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和混合现实。这句话很有教育意义。未来，虚拟世界将大大拓展其疆域，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将“混合”。因此，我们应该学会从“混合现实”的角度看世界。

又如，有些人可能会问，传统产业如何转化为新兴产业？这也是一个错误的主张。什么是新兴产业？互联网产业一度被视为新兴产业，现在已经成为传统产业，而农业有可能成为未来的“朝阳产业”。

我们无法判断未来技术进化和产业进化的路径。你不可能先知道答案，然后选择站在哪一边。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只能适应外部环境的变化。海里有很多水，所以我们像鱼一样呆在水里。当海水退潮时，我们上岸变成了两栖动物。

因此，同样地，技术如何颠覆我们的生活也可能是一个错误的问题。技术将发生巨大变化，但人性将保持不变。过去新奇和奇怪的事情最终会变得司空见惯，所以如果我们想谈论最终的结果，技术不会颠覆我们的生活。

人们最终会适应所有激进的技术变革，我们的生活会稳定在一个新的场景中。那时，我们不会感到兴奋，只会感到无聊。关键不在于最后的场景是什么，而在于技术变革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冲突、冲击和磨合。技术不会颠覆我们的生活，但它会通过反复的冲击把我们带向另一条路。

好吧，如果所有这些问题都是错的，真正的问题是什么？真正要问的问题是:中国经济的基本盘是什么？

这个基本磁盘是一个集成的系统，它汇集了我们的传统优势、制度基础和资源禀赋，并且可以前瞻性地把握未来的模式。它不仅是中国经济的运行系统，也是一个复杂而充满活力的生态系统。如果这个基本市场仍在增长，那么中国经济将继续增长。如果这个基本市场已经出现衰退，那么中国经济很可能会失去未来的增长前景。

所以你必须问自己的问题不是:我如何才能成为森林中最高的树？你必须问自己的问题是:我怎样才能在森林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

有机体在生态系统中可以利用的各种资源的总和被称为“生态位宽度”。那么，你在中国经济生态系统中的位置有多宽？

要回答这个你最关心的问题，当然，你必须首先回答一个与我们所有人都相关的问题:中国经济的基本盘是什么？

这个问题是我30年何帆的报告。2019年，我将专注于研究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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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站在2019年春天的大学开学典礼上，除了与大家分享我的想法，我还要正式宣布，何帆2019-2020年度报告的研究主题正式设定为:寻找中国经济的基本磁盘。

我和我的团队准备好出发了。我们将坚持实地考察的研究方法，走遍中国乃至世界。

我们需要关注技术变革，但也要关注市场潜力、生产布局、企业组织和人口红利。我们的研究将超越经济学和管理学，进入社会学、教育学、国际政治学等领域，最终融合成一部全新的“大历史”。

我们将看到科技。我们关心的是新技术将会有什么样的进化路径和着陆场景。我们将去高科技公司的实验室与研究人员面对面交谈，我们还将寻找看似不可能的高科技应用场景，正如我们去年发现的那样，在新疆的棉田里，有一群无人机在飞行。

我们还将研究中国制造业的重新布局。我们关心的是，中国企业发生了什么变化？你是自己生产还是外包给别人？是针对中国消费者还是外国消费者？它是由工人还是机器人生产的？我们将在沿海地区进行研究。

我们已经制定了一个在珠江三角洲和长江三角洲进行研究的计划。我们还将和中国企业一起出国，甚至去像委内瑞拉这样的高风险地区，用我们的眼睛为你看世界。

我们还将关注企业组织结构的革命。我们关心的是未来企业和现在企业的区别。如果你环顾四周，你会发现第二代企业家不同于第一代，第二代和第一代工人也不同。此外，我们将很快迎来他们的第三代。那么，我们的企业如何升级到3.0版呢？

我们清楚地看到，未来的企业必须跨越“代沟”，但我们不知道这代沟有多宽，中国企业如何跨越过去。我们将与企业家、年轻员工、下岗员工和应届毕业生聊天。我们想知道人们内心的变化和时代的轮回。

最后，我们还将考察每个人在中国经济基本面中的地位。在更大程度上，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中国的人口红利；在较小程度上，我们关心的是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如何获得在未来生存的技能。

我们要问的问题是，什么是未来的教育，什么是未来的医疗保健？我们将走进学校、医院、工厂，甚至你的家庭，与你进行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这些都是我和我的研究团队将在2019年去看、问、听和做作业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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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事，也是你的事。这是我们的研究项目，也是我们的团队和大学里所有学生共同发展的知识项目。这是一个开放的项目，也是一个站在你这边的项目。

如果你的企业处于技术变革的前沿，如果你是一个传统企业，但是你已经发现了新技术的应用场景，比如使用机器人或者人工智能，请告诉我。

如果您的企业经历过海外投资、智能生产和业务转型，请告诉我您是否有自己的经历或困惑。

如果你是一个老人或年轻人，你已经发现了跨时代交流的秘密，请告诉我。

如果你发现年轻人在网上或网下做一些很酷的事情，但他们并不为人所知，请告诉我。如果你关心教育改革和医疗改革，请告诉我。

如果你有刚被解雇的朋友，他们想和某人谈谈，请告诉我。

如果你有创业失败的朋友，他们积累了被忽视的宝贵经验，请告诉我。

如果你住在一个小镇或海外，你发现一个人们没有注意到的小趋势，或者一个被误解的现实生活，请告诉我。

如果你认为我们跨越30年的庞大知识项目对你来说非常有吸引力，并且你想参与，请立即告诉我。下一条探索之路，让我们一起走。

我们将在2019年10月完成主要调研，进入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集中写作，然后在年底向大家和市场呈现今年的贺帆报告。

在此过程中，如果您对我们的主题有任何想法或研究线索，欢迎您与我们联系(鹤帆30年@163)。这是我的电子邮件地址，请写下来。你的故事可能会成为我年度报告中的一个案例。

如果你把它介绍给我的朋友，你可能会成为我书中的英雄。你会留在我的书里，在历史上留下你自己独特的印记。

所有给我提供有用线索的朋友，我会在书里提到你们的名字，谢谢你们的帮助。我不仅在今年需要你的帮助，在未来的30年也需要你的帮助。

此邀请在我的2019年何帆报告发布前有效。即使在我30年的长期观察中，这个邀请仍然有效。

只有当潮水退去，真正的价值才会浮出水面。中国经济需要检查什么是自己的基本磁盘，每个企业和每个人也应该检查什么是自己的基本磁盘。你的未来不取决于你长得有多快，而取决于你的根有多深。

那么，你和你的中国有多深？我会在贺帆的报告中继续和你谈这个话题，在研究和整理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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